他覺得自己的心底正在翻涌著憤怒。
這種憤怒正在以無比飛快的速度滋長……
他沒有發現的是,他手中的酒杯,已經被自己捏成碎片。
不行!有一個聲音提醒著他,絕對不可以再在這里待下去……他折磨的不是她,是自己!他不能這麼便宜了她!
“王爺——您的手……”
一個嬌嫩的聲音驚呼,剛好邁開步子走到外面的姬筠拓忽而低眉,看見自己的手心正在滴答滴答流著血。
他松開手,碎裂的杯子便唯美地墜落。
他若無其事地拔掉卡在手心的碎片,有一些漫不經心地抬頭……
屏風外面,有一個男子已經先自己一步救下了她……
“伊痕——”
姬筠拓听見秦如沫驚呼興奮地喊著……
不知道為什麼,姬筠拓的內心頓時翻起了不可忽略的醋意。
她從未有過這種表情——
至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
他是誰——
那個救她的人究竟是誰?!
為什麼會讓自己的心突然痛到不知所措?
“在下宮汐澈,姑娘,你沒事吧?”他放開她,退了兩步。
少年一襲白衣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的清雋。
他雖然也算溫柔,但對自己的友好帶著疏離。
而他的眉目雖然和莫伊痕有幾成相似,但卻完全不同于莫伊痕溫和的輪廓。
而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清澈,縴塵不染不似凡塵之人。
不是他!
秦如沫有一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想起他的問話才發現他已經當她的搖頭是給他的回答,不知何時已經放開自己離得甚遠。
“我叫……秦如沫。”
宮汐澈突然斂眉,不可思議地打量起她的眉目。
身形幾乎一樣,然而樣貌卻……而且神態也不對……不會是她。
他想到這里,清澈的笑容一點點漾開。
他仿佛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姑娘的名字和在下一位故人相同,還望姑娘不要介意在下剛才的失態。
“原來如此。”她附和著應了一聲,有一點心不在焉。
“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嗎?”他看穿了她的狼狽,善意地詢問。
“如果可以的話……帶我……”
正當秦如沫想要依附他來解救自己逃離萬花樓的時候,有一個低沉的男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少主,此地不宜久留……”
他附在宮汐澈的耳邊說了幾句。
宮汐澈的臉色微變,清澈的眸光仿佛多了一層異樣,繞著青樓一圈之後看向秦如沫︰
“姑娘如果不介意,就跟我走……”
說著轉向門口方向大步流星地邁開腳步。
她下意識地追了幾步……
她身上捆綁的繩索正在一點一點松開——
她身上的被褥正在一點一點地下滑——
漂亮的鎖骨在光線下曖昧地動了動——
剛才那個清澈的白衣少年已經和友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已經走得很遠也沒有發現她沒有跟上。
被絆住的她感覺到有一點點寒冷。
然而,已經晚了。
她的雙腳踩住了被褥,被褥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向下滑動。
所有人的視線都停駐在她的身上,仿佛在等待羞辱她的那個契機。
她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起來,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
然而即便是這樣,那些探索的目光也沒有一點緩和的跡象,反而越發肆無忌憚地探索她的狼狽。
就在這個時候——
一件鮮艷的紅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被褥剛好完全落地。
這件長袍散發著魅惑的氣息,仿佛盛開著的妖嬈的罌粟,開在她潔白無暇的肌膚上。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他騰空抱起——
撲通撲通——
好像是心跳的聲音,又好像是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滴答滴答——
唯美的很動听。
仿佛回到了她喝醉酒的那一天——
——沫沫,你是我的,從十三歲開始就是我的,我絕對不允許有誰比我先得到你。
他的擁抱很溫暖,同時又讓她冰冷刺骨。
他的氣息很魅惑,同時又讓她感覺到驚悚。
他的輪廓很妖嬈,同時又讓她覺得冷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掙扎,仿佛沉溺在了他的溫柔擁抱里。
或許,她只是害怕回去萬花樓而已;
或許,她只是想要離開地球表面而已;
或許,她根本就什麼都已經忘記——
忘記他曾經如何殘忍地傷害過自己。
忘記自己曾經如何怨懟地憎恨過他。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忘記了。
他寒著臉,仿佛十分不快意,只在萬花樓門口留下一句話︰
“今天萬花樓所有男賓——殺、無、赦!”
她躲在她的懷里竟然會覺得安心。
他明明如此殘酷,她卻也根本就不是什麼善良的女子。
她恨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已經離開的宮汐澈。
他們對她冷漠,她就會對他們更無情,她不稀罕當救世主,假惺惺地去救這些敗類。
或許,他是知道的。
她就是在利用他,報復今天在萬花樓里所有猥瑣的變態!
她就是知道他絕對會在暗處欣賞他的杰作,所以才會裝樣毫無所謂,她會笑,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輸——
她果然還是徹底地贏了一回!
“恭喜你,如願以償地羞辱了我。”
“呵!那本王是否應該同情你沒有如願離開我?”
“姬筠拓,你為什麼要救我?”
或許,她更想說的是——
姬筠拓,或許,我也不是不可以試著去原諒你。
雖然你很可惡,又可恨,那麼可氣,卻又總是給我一線生機。
然而他卻彎起了邪魅的笑容,空靈的聲音貼近她的脈搏,冰冷地傳進她的耳朵︰
“不是救你,而是,想到更好的辦法羞辱你——”
嘎吱——
被他踹開的門又被他再次踢緊。
他的聲音有一點冰,這種感覺和他平日里不太相同。
他扔下她,她更是毫不羞澀地盯著他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