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来到奉天殿，便可以目睹传说中的明王殿下是何等三头六臂的怪物。
慕紫苏环视周围，只看到两旁的宫女太监像鹌鹑似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奉天殿主位空无一人，这里没有什么明王殿下。
主位上没有人影，主位后面挂着一串琉璃珠帘，想必珠帘后面别有洞天。
一个长相精明的太监走到珠帘附近，恭恭敬敬道：“王爷，吉时已到，各府送来的小姐也已经到齐，选妃仪式可以正式开始了。”
不是明王不在，而是人家懒得露面。
珠帘后面传来一道略带冷意的哼声。
负责禀报的太监不敢怠慢，对殿中各位等待挑选的姑娘道：“但王爷今日身体欠安，不便在人前露脸。”
“按照王爷的要求，今天的选妃仪式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慢慢展开。”
“各府小姐手中都有一块御赐的手牌，手牌上写着号码。”
“据统计，今天来参加选妃的小姐，一共三十六人。”
“王爷会根据每人手中号码的顺序来对各位小姐进行询问和筛选。”
“话不多说，现在，请手执一号令牌的小姐出列。”
话音落定，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畏畏缩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恭恭敬敬地对着琉璃珠帘的方向跪倒在地。
声音瑟缩道：“臣……臣女苏有容，给明王殿下请安。”
珠帘后毫无动静，看来那位架子十足的明王殿下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这位苏小姐。
明王不理，不代表代他出言的太监不理。
那太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有容，“先自报家门，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也不知这位苏小姐进宫之前，听了多少关于明王殿下“残暴不仁”的传闻。
还没看到明王的长相，便被对方的大名吓得瑟瑟发抖。
“臣女苏女容，年方十四，在府中排行第五。”
“父亲苏长安，任职于工部侍郎府。”
“今日臣女受天家恩泽，有幸进宫参见明王殿下，乃……乃祖上积福，圣宠……圣宠。”
珠帘后，传来一道低沉的讥讽，“废话真多，赶下去！”
传话的太监得了主子的命令，冲苏有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先下去，下一位。”
苏有容战战兢兢冲珠帘的方向磕了个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规规矩矩退回自己之前的位置，脸上所流露出来的。
不知是被弃选的狼狈，还是回到家族之后可能会面临的绝望。
第二个跪过来的姑娘胆子比那位苏小姐还要小。
双膝还没着地，便因为受惊过度，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摔了一跤。
跌三倒四地爬起来，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无需珠帘后面的明王殿下亲自下令，传话的太监便冲她挥了挥手。
“千岁爷面前失仪，不够参选资格，下一位。”
第二位参选者连自我介绍这一步都没进行，便被当成弃子赶了下去。
慕紫苏饶有兴味地看热闹，忽然觉得这场所谓的选妃仪式也挺有意思的。
看着一个个妙龄少女被当成货物一样供同一个男人挑选。
她们既渴望自己的表现在人前出彩。
又害怕被明王选中，不得不面对“腥风血雨”的未来。
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让这些被家族选为弃子的姑娘们既感到伤心绝望。
又对她们所面临的处境无能为力。
而那位从仪式开始便连面都懒得露一下的明王殿下呢？
慕紫苏觉得对方的处境并不比这些姑娘好在哪里。
贵为帝家血脉、千岁之尊，却要在一堆弃子中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
他到底是得罪了哪尊大神，竟然被逼着去面对这么可笑的局面？
慕紫苏看热闹看得兴致勃勃时，轮到那个浑身散发着清冷气质的紫衣姑娘上场了。
与那些或胆小、或内向、或犯蠢的姑娘相比。
国公府这位顾小姐的仪态和气度如同一道亮丽而抢眼的风景线。
顾清荷不卑不亢地走到大殿正中，姿态翩翩地跪倒在珠帘前面。
“臣女顾清荷，年方十六，来自镇国公府，拜见明王殿下。”
顾清荷咬字清晰，态度从容，言语之间流露出傲慢与不愤。
虽然她双膝着地，用卑微的姿态跪在一个连面都不肯露的男子面前。
可绽放在她眉宇间的不肯服输，却出卖了她骨子里隐藏的清高。
看得出来，这位镇国公府出身的顾小姐，并不甘心屈服于这样一场被选择的局面之中。
她脸上的傲气以及眼底闪现出来的不屑，仿佛在昭告众人。
让她卑躬屈膝的是不可反抗的皇权，而不是那个可以决定她性命的明王殿下。
珠帘后毫无动静。
负责传话的太监却觉得这位顾小姐和其他参选者相比，略有那么几分与众不同。
他从桌案上拿起各参选者的资料看了一眼。
不由说道：“资料上记载，顾小姐虽是镇国公府庶女出身。”
“却因生母早逝，自幼是在国公夫人身边被教养长大。”
“且学了一身的好才艺，尤其古筝弹得极好。”
“不如顾小姐给王爷弹一段古筝，也让王爷见见你的本事。”
负责传话的太监也很无语。
明明是一场喜气洋洋的选妃仪式，可现场的气氛却如同一场严苛的批判大会。
瞧瞧之前被王爷嫌弃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是被骂着赶下去的。
遇到顾清荷这种各方面都非常出挑的姑娘，希望可以借她之手，吸引王爷那挑剔的双眼。
当两旁宫女将事先准备好的古筝抬了过来。
顾清荷倔强地说道：“要让明王殿下失望了，臣女今日状态不佳，弹不出优美的琴音来讨王爷欢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来挑衅明王殿下，顾小姐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慕紫苏也不禁对顾清荷刮目相看。
这位国公府的顾小姐，是真的在用不愤的态度，来反抗她将迎接的命运啊。
珠帘后面传来一道讥讽的冷笑，“既然不想弹，以后就永远都不要再弹了。”
随着这记令人胆寒的警告，一柄匕首从珠帘后面飞射而来。
不偏不倚，匕首劈中顾清荷面前的古筝。
紧绷的琴弦以一种可怕的力道弹飞出去，崩向顾清荷葱白细长的手指。
随着鲜血的喷射而出，再看顾清荷的十根手指，在琴弦的崩打下流血不止。
虽然没有齐根断掉，却还是看得在场众人触目惊心，惶恐不已。
而之前还维持高傲姿态的顾清荷，被手指处突然传来的剧痛吓得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