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器
作者︰展飛      更新︰2019-01-04 11:01      字數︰1598
       張小虎半夜里偷偷爬起來,他想給張奎收尸。他要輕輕開門出去的時候,葛天師忽然小聲說︰“那個女人問你什麼,你都要說知道,可我爹不讓我說。”

       張小虎嚇了一跳,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他想我要一走了之了,那個姓花的女人可再也沒機會問我。他跟這道士相處已經許多天,一直不象張奎一樣討厭他,今天一來,更覺得這人不簡單。他想該向葛天師說句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因此他給葛天師磕了個頭。葛天師在黑暗中說記著我的話就行了。

       張小虎本來想到馬廄牽出灰點馬來,見客棧中有伙計橫著膀子哼著小調守夜,就放棄了,悄悄從後面的木柵欄翻出去。不知怎麼搞的,那柵欄不過七尺多高,他跳下去,竟然摔了一交。他已經練了八年多武藝,心里就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這麼窩囊?嚇得腿都軟了嗎?”他摸一摸腰間,那把馬刀還在。馬刀是爹送給他的,刃長三尺,寬僅一寸,在鞘中藏著冰雪般冷冽的光華。這把馬刀原來的主人叫沙狐狸,是戈壁上有名的刀手,卻死在張奎箭下,他的名刀就到了小虎的手里。小虎請鐵匠塞列客把刀身上刻的“殺器”兩個字銼去,重新刻了兩個字“揚名”,從十二歲時一直帶到現在。他手里抓著刀柄,忽然便起了一種依戀之感,心想葬了爹,便只有這把“揚名”陪伴自己了。這一刻他心里有些淒淒的味道,然而眼前忽然多了個人影子,把這點淒淒變成了驚恐。

       葛天師真是神人呢。花解語就站在他面前,眼神中的那股揶揄意味在夜晚的晴空下仿佛要化作一片越纏越緊的網,要將張小虎勒裹成一只倉惶的老鼠。

       花解語輕輕地笑︰“我對你小子早就有點不放心,看來我這不放心真的很有道理。”張小虎不知道怎麼就說了這麼一句︰“我只是想解手。”

       花解語笑意更濃︰“那好,你撒尿嗎?我看著你。”張小虎渾身抖了一下,卻還是說︰“你看著,我尿不出來。”花解語咯咯咯地笑起來︰“你才多大的毛孩子?我的年紀,差不多可以給你當媽呢。你尿吧。”張小虎真覺得尿意劇起,差一點撒在褲子里,卻搖搖頭,“不!我不尿了。”轉身要爬回柵欄。

       他的胳膊被花解語抓住了。“你不尿了?走,我帶你看一場熱鬧。”她拉著張小虎走到一間木屋後。木屋的牆壁是松木板釘起來的,一道道的縫隙透出光來,有許多小蟲在光片里飛舞。“你看看,里面是什麼?”花解語把張小虎的頭按在松木板牆縫上,張小虎的臉被擦得疼了,然後睜開眼楮。

       他呆住了。屋子里兩個的人,一個是柳知愁,一個是魯麗婭。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魯麗婭莫名其妙地哼哼著,而柳知愁的眼楮都紅了,似是要將魯麗婭撕碎。張小虎忽然覺得臉上熱了起來,他使勁扭回頭來,睜大著眼楮望著花解語,臉上的神色十分驚恐,頭搖得象貨郎鼓︰“我不要看1

       花解語向那屋子恨恨地剜了一眼,眼楮中忽然涌出淚來。張小虎趁機掙脫她的手,拔步就走。他的耳朵卻被揪住了︰“跟我來,我有話問你1

       看來花解語剛洗完澡。屋子里的大木桶兀自騰騰冒著水氣,水面上飄著幾片花瓣,那頂花冠斜掛在木桶的梢系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汗香。

       花解語在床上坐了下來,踢開腳上的一雙木屐,一雙縴秀瑩潤的腳前後搭著,張小虎不敢看她的臉,就只好看著她的腳。他忽然覺得,這雙腳好看極了,他在極度驚恐之中,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花解語指一指床下的一只踏腳凳,張小虎就坐了下來。

       花解語一動不動的看著他,臉上流動著一層冷酷與快意的混和氣氳。張小虎雖然沒有見到,卻感覺得到,因此連她的腳也不敢看了,低頭看她的那雙木屐,眼前出現爹臨死前的一挺,影子重疊在木屐上,使他有抱住木屐親一親的念頭。

       花解語忽然問了︰“你多大了?”張小虎不假索就想說“十六”,卻忽然想起葛天師的話來,因此說︰“我知道。”花解語真的愣住了,而後驚奇地笑︰“你知道?”張小虎說我知道。花解語笑得更開心了。她忽然一把提起張小虎,拉到自己身邊,臉對著他的臉,低低的膩膩的聲音帶著唇間溫熱的異香飄向這個少年︰“你還知道什麼?”

展飛(作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