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醫生，你好。”坐在旁邊的病人突然開口。

       陸承彥轉動僵硬的脖子看過去，季煜帶著淺笑的清秀面龐正在眼前。

       兩人的眼神在沉默的空氣中無聲交鋒，季煜顯然有備而來從容有余，陸承彥卻愕然忍怒凌亂失措。

       “你為什麼在這里？”陸承彥發出干澀的聲音。

       季煜笑著說︰“來醫院當然是看病了。怎麼了陸醫生，你認識我嗎？”

       陸承彥咬了咬嘴唇，拿起听診器隱忍道︰“哪里不舒服？”

       “胸口窒悶，時不時還有絞痛。”季煜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就是這里。”

       陸承彥將听診器按在他的胸口，一度希望自己手里拿著的是把刀。如同他胃里不知何時悄然滋生的癌，季煜是他愛情里早已生出的腫瘤，發現的時候已是病入膏肓，令他恨不能連皮帶肉一刀剜掉。

       但他是一名醫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天職。即使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動機不純，他還是很職業地問︰“持續多久了？”

       季煜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從我知道我心愛的男人身邊，有個自作多情的人之後。”

       陸承彥的手一抖，听筒里發出振聾發聵的轟鳴。

       季煜繼續說︰“我和我的初戀之間有點誤會，而那個無恥的男人竟然仗著與我長得相似，爬上了我初戀的床。現在明知我回來了，他還鳩佔鵲巢地纏著我的初戀，一想到這世上有如此卑劣下賤的人，我的心就好痛啊，陸醫生。”

       陸承彥的胃又開始任性地鬧起來，他用尖銳的桌角死死抵住胃部，臉色慘淡道︰“你既然離開那麼久，怎麼知道你的初戀不是真的愛上了那個人？即使一開始他們在一起的原因與愛無關，但人非草木，日久生情，你的初戀現在可能已經把你忘了。”

       季煜抿唇笑了笑︰“我很了解我的初戀，他是個特別專情的人，否則也不會在我離開之後，為了排解對我的思念找個跟我很像的替代品聊以自慰。想必就連在床上的時候，他都在想著身下那個人是我吧。”

       “你……”陸承彥額角滲出冷汗，嘴唇都失了顏色。

       季煜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我今天見到那個厚顏無恥的山寨貨了，跟我的確有那麼一點像。不過呢，假的再像真的，歸根結底也還是假的，就好像那些買高仿包包的人一樣，就算別人看不出來，他自己心里也一清二楚。只要假貨存在多一天，就多一次提醒他還沒有得到真品。你說，他看著那個假貨，心里會痛快嗎？一想到我的初戀過得這麼痛苦，那個男人還死纏爛打，我就很心疼他。”

       陸承彥死死咬住嘴唇，心口一陣劇痛。他難過的不是季煜跑來當面羞辱自己，而是害怕自己在白梓溪眼里，也只是個以次充好的贗品，賤得一文不值。

       他勉強直起脊背，不允許自己在季煜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冷聲道︰“如果你的初戀想跟那個男人分手早就分了，還用等你親自去面對對方嗎？心病往往是因為病人固執己見所生，你還是不要一廂情願地折騰了，到最後丟臉的只會是你自己。”

       “究竟是誰一廂情願，我們拭目以待吧。謝謝你陸醫生，我感覺心里舒服一點了。”季煜起身離開。

       走出心胸外科來到下行電梯的走廊，季煜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看著那群蠢蠢欲動想要醫鬧的病人家屬，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笑容，走過去對他們說︰“你還不知道嗎，昨天給你父親主刀的醫生，是靠關系才進來的，以前只是一家小診所的……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