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耗盡最後一口氣力，命人趕緊將慕紫甦給請進皇宮。
慕紫甦姍姍趕來時，天晟帝已經被折騰去了半條命。
他掙扎著朝慕紫甦伸出手臂，氣弱游絲道︰“救朕。”
此時，偌大的帝王寢宮，除了天晟帝的幾個貼身心腹，就只有提著藥箱慢慢向這邊走來的慕紫甦。
見天晟帝一臉的狼狽不堪，慕紫甦地走到床邊，欣賞著他的痛不欲生。
一邊欣賞，一邊譏諷︰“看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句話並不適合用在帝王的身上。”
“我等了整整九天，以為陛下會在這段時間內給我驚喜。”
“有人食言，並不想遵守之前的承諾。”
“既如此，咱們之前談的那筆交易，還是就此作罷吧。”
陷入迷留之際的天晟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低吼︰“你的條件，朕答應，救朕！求你救朕１
慕紫甦居高臨下地看著痛苦難當的天晟帝，“信譽這種東西，是會破產的。”
天晟帝雖然懊惱不已，卻也知道，眼前唯一能救自己性命的，除了慕紫甦，已經找不到第二個人。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發下毒誓︰“若朕再次食言，必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１
在一個小姑娘面前發這種毒誓，其實是非常沒尊嚴的。
可人在生死攸關之時，尊嚴和面子這種東西一文不值。
這一刻，天晟帝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怕死。
他才四十幾歲，正值人生的大好年華。
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做了鬼，他也不會甘心。
不過就是替當年慘死的平遠侯翻案，這有何難？這有何難？
慕紫甦看出天晟帝已經忍耐到了臨界點，知道再拖下去，對方保不齊便會丟掉性命。
雖然她對天晟帝沒有一絲好感，至少眼前這個人對她來說還有那麼一點利用價值。
在天晟帝的哀求之下，慕紫甦為他施了第二套針法。
銀針走過的穴位，有點點黑血從里面溢出。
被無盡的痛苦折磨得幾近昏迷的天晟帝，意識一點一點又被拉了回來。
一個時辰過後，他的神智已經清醒。
從穴位里浸出來的黑血將他的衣衫給染得一片狼藉。
慕紫甦將一根根銀針從他的穴位上取下，邊取邊道︰“我早就說過，目前為止，世上唯一能救你性命的非我莫屬。”
“你若肯早些信我，必不會遭這些磨難，只要施針三次，身體里的毒便會被清除。”
“可陛下對我的醫術並不信任，耽誤了這些時候，白白讓自己在鬼門關又受了一次重刑。”
別人不知道天晟帝經歷了什麼。
對九日魂頗有幾分了解的慕紫甦卻知道天晟帝在毒發時，經歷著怎樣的磨難。
從黃泉路上走了一遭的天晟帝，此時對慕紫甦這個小丫頭片子真是又愛又恨。
他全身心的依賴于她精湛的醫術，同時，也對她目中無人，倨傲冷漠的態度恨之入骨。
若非自己的性命被牢牢掌控在她的手中，天晟帝恨不得下令將這個臭丫頭給推去午門斬首。
看出天晟帝眼中的濃濃恨意，慕紫甦將銀針收整妥當。
“陛下想殺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別忘了，我死了，你也別想繼續活著。”
已經緩過來的天晟帝怒不可遏地瞪向慕紫甦。
“你就不怕朕被你醫好之後，會親手扭斷你的脖子？”
慕紫甦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藥箱，面對天晟帝的威脅，她不急不躁。
“早在陛下得知維禎的雙腿被我治愈之後，便已經將我視為頭號仇人，恨不能殺之後快了。”
“反正咱們之間的梁子早已結下，繼續在陛下面前裝腔作勢，不如趁早露出彼此的真面目。”
天晟帝冷笑︰“看來趙維禎在你面前沒少編排朕的不是。”
“他在你面前說了什麼？他雙腿當年落下殘疾，是朕親手所害？”
慕紫甦冷冷回視著天晟帝的目光，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天晟帝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渾身上下不舒服，“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管是與不是，都改變不了朕討厭他的事實。”
“只要朕還有一口氣，絕不會將天啟的江山交給他來繼承。”
“你最好也死了嫁他的那條心，另覓他人，休要再將婚姻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心心念念謀算朕的性命，這九日毒，正是他母子二人為朕所下。”
這些天，天晟帝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他真正的病情，心底卻已經有了猜測。
給自己下毒之人，非鳳臨月和趙維禎莫屬。
這個答案，令慕紫甦對天晟帝的人品越來越失望。
慕紫甦搖頭嘆息︰“陛下的智慧，可真是令我感到擔憂。”
“你執意將趙維瑾的死怪罪到維禎頭上，已經成為朝廷的笑柄。”
“難道現在，你還想重蹈覆轍，繼續犯之前的錯誤？”
“若皇後與維禎有心害你，豈會等到今時今日？”
天晟帝哼道︰“站在你的立場，你當然處處維護她母子二人。”
“瑤妃和維瑾給死了，朕又在這個當口將陳妃和祈兒帶到了眾人面前。”
“你不如仔細想想，陳妃和祈兒出現之後，會給皇後和趙維禎帶來多少阻礙。”
慕紫甦道︰“即便是如此，他們針對的也該是陳妃母子，豈會對陛下痛下毒手？”
天晟帝道︰“只有殺了朕，趙維禎才能順理成章繼承朕的江山。”
慕紫甦無力嘆息︰“這種時候，我替皇後和維禎辯解再多都會讓陛下以為我別有用心。”
“與其說那些有的沒有的浪費唇舌，不如請陛下仔細琢磨琢磨，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誰才能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九日魂毒性雖大，卻不是誰都能輕易下的。”
“需下毒之人與陛下日夜相伴方有機會痛下此毒。”
“皇後雖是你的結發妻子，與陛下相處的時間卻極為有限。”
“維禎雖是你的兒子，未經召喚卻見不到陛下。”
“在這種情況下，誰才是給陛下下毒的最佳人選呢？”
見天晟帝露出一臉的若有所思，慕紫甦發出一聲冷笑。
“每個人心底都有一桿秤，既然陛下心底的秤已經偏了，我說再多都無濟于是。”
“這是我第二次為陛下施針，如果未來的七天我依舊等不到自己報酬。”
“那麼，今天將會是我為陛下治療的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