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之内只剩下了她和赵维祯，才肆无忌惮地用戴有血灵戒的手掌，轻轻抚上刘侍郎那露骨的伤口。
奇迹发生得令赵维祯猝不及防，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愈合。
“紫苏。”
赵维祯轻声在她耳边提醒：“留下活口即可，切莫暴露太多。”
刘侍郎的性命固然重要，与紫苏的秘密相比，却不值一提。
慕紫苏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这才有所收敛，只针对几处致命伤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
饶是这样，刘侍郎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被慕紫苏塞了一颗保命丸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算是从死神手中逃过了一劫。
“陛下。”
当刘侍郎看到赵维祯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府邸，眼中露出惊愕的目光。
赵维祯示意他不要激动，“你被人伏击刺杀，可还记得伤你之人长什么模样？”
提及此事，刘侍郎心有余悸。
他哆哆嗦嗦道：“臣当时着实被那些不明歹人给吓傻了，并没有看清那些人的真实长相。”
“不过，臣可以确定，这些歹人，应该与之前谋杀朝中其他同僚的凶手有直接关系。”
赵维祯微微蹙眉：“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刘侍郎沉默了片刻，对赵维祯说道：“不瞒陛下，朝中近来血案频出，那几位被杀的同僚与臣的私交虽然一般，但臣与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
“便是二十年前，共同参与过蒋公案。”
“看着那些同僚一个接一个被人谋杀，臣已经隐隐意识到臣便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突然。”
赵维祯和慕紫苏对视一眼，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得到了应验。
虽然还想从刘侍郎口中询问更详细的细节，奈何刘侍郎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除了怀疑凶手与二十年前的蒋公案有关，其他的，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朝廷接二连三有官员被害，这给盛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霾。
在钦天监的建议之下，朝廷决定在观音寺举办一场大型法事。
一方面帮之前遇害的几位官员进行操度，一方面也想借这场法事驱走晦气。
作为一国之君，赵维祯不可避免的必须亲自带头去观音寺出席这场大型法事。
朝中的文武官员也责无旁贷，品阶在五品以上的，被列入参加法事的名单之内。
观音寺虽然不是盛都最大的寺院，寺中的方丈虚云大师在主持法事方面却颇有经验。
在钦天监的安排之下，便将法事的地点定在了观音寺。
法事的流程非常繁琐，方丈要带着寺中的僧人在观音寺的大雄宝殿之内诵读地藏经操度亡魂。
诵完地藏经之后，还要举行隆重的驱邪仪式。
这是一个浪费时间又浪费人力的差事，慕紫苏不在名单之内，对这样的驱邪法事却充满了好奇。
在赵维祯的破例之下，准许她在观音寺围观这场盛大的法事。
法事结束时已经临近晌午，赵维祯作为天启的国君，不可避免的要与其他几位朝中重臣，被方丈请至禅房喝茶叙话。
没了热闹可看，慕紫苏决定先行一步。
因为除了赵维祯，其他人并不知道偌大的观音寺还有她这么一个不请自来的围观者。
从法事开始结束，慕紫苏躲在树顶将自己隐藏得密不透风。
她虽然嚣张狂妄了一些，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为了不给赵维祯带来麻烦，法事一结束，慕紫苏便打算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离开观音寺。
就在她欲跳下树顶，离开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陈庭昱？又是这个小孩？
身为一个幼小稚童，陈庭昱的行为举止，以及眼神动作，与正常孩子有着巨大的不同。
如从前那般，他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郁的颜色。
精致的面孔很少会有多余的表情，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死人，喜怒哀乐这种情绪与他毫无关系。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一棵老槐树下。
神态举止，哪有孩童该有的架式，分明就是一个已近暮年的老人家。
慕紫苏被脑海中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她怎么会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与老人家联系到一起？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循着脚步声望去，居然是不久前在御书房与慕紫苏发生过口角冲突的柳云清。
柳云清身边并没有其他下属跟随，他脚步匆匆，看到槐树下的陈庭昱，步子更是加快了好几分。
很快便走到陈庭昱的面前，压低了声音，不知说了些什么。
慕紫苏的眸中充满了探究的神色。
柳云清和陈庭昱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令她感到诧异的是，柳云清这个正三品官员，在陈庭昱这个小孩子面前，竟不自觉地流露出卑躬屈膝的姿态。
因那两人与她之间相隔了好一段距离，慕紫苏并没有听清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话。
只匆匆耳语了几句，柳云清便抬起脚步，匆匆离开了此地。
站在槐树下的陈庭昱在柳云清离开之后没多久，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慕紫苏的视线之内。
傍晚，慕紫苏进宫去接翠花，与已经回宫的赵维祯又见了一面，主动在他面前提起了陈庭昱这个名字。
“陈庭昱？”
这个名字令赵维祯感到陌生，经慕紫苏一番提醒，他才恍然大悟道：“你说陈妃的那个侄子啊？”
“你若不提，朕差不多已经将这个人给忘了。”
“陈妃和赵维祈双双离世之后，凡是跟陈妃有关的亲眷，都被父皇秘密处理了。”
“这个陈庭昱，朕倒是印象，他不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小神童么。”
“许是他年纪太小，父皇并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这孩子为何会流落到观音寺，朕也是今日听你提起之后才恍然得知。”
“紫苏，你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陈庭昱？”
慕紫苏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今日在观音寺看到的事情和赵维祯提了一句。
赵维祯诧异：“你怀疑陈庭昱与柳云清之间关系不正常？”
慕紫苏道：“我也说不好，毕竟他二人当时说了什么话我一句也没听清。”
“也许那位柳大人只是单纯的问路，一切都是我妄加想象。”
“但是维祯，你不觉得那个陈庭昱很奇怪吗？”
“距咱们最后一次与他接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长达一年之久。”
“正常人家的小孩子一年不见，身体不知会抽高多少。”
“可他非但没有长大的迹象，我反而觉得，他好像比从前更瘦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