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遂的深冬冷得出奇，瘋人院里，即使開了暖氣，姜煙還是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她蜷縮著身子，被束縛繩捆綁了幾個小時，她微微動動，手臂上的筋肉就會驟然緊繃。
抽筋的疼痛讓她額角沁出冷汗，疼得她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厚重的鐵門這時被人推開，姜煙睜不開眼楮，看不到跟著院長進來的男人。
“人這是讓你們弄死了？”
男人的聲音，清冽，低沉，也淡漠無比。
“不不不，絕不敢讓她死，人送過來的時候您特別交代過，我們都記得。”
瘋人院的院長是個年過五十的老油條，看著前來視察工作的大老板，連忙解釋。
“您說要好好關照她，我怎麼敢怠慢，患者一直在深度病房里面接受電擊治療，我們每次都拍了視頻，隨時等待您的檢查。”
男人穿著一身高定的西裝，五官硬朗，氣場強大，哪怕站在那里什麼都不說，也是上位者的姿態。
他沒說話，清冷的目光一直鎖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蜷縮著身子背對著他，看不到臉，但很瘦，身上一股味道，大概是幾天都沒好好梳洗過了。
傅錦行其實看過姜煙的照片，相片里長得太耀眼，嫵媚妖艷，讓人蠢蠢欲動。
只是他親自下手要教訓的人，如今必然是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這種場面，他早就習慣了。
瘋人院的張院長等不到對方開口，有點緊張的道︰“患者每次都很不配合，束縛繩和醫用口枷都上了，該打的時候也沒手軟，電擊效果還算不錯，就是每次都搞得大小便失禁，害得我們護士還要收拾。”
院長說著是嫌棄，但是目光卻滿是希冀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患者這樣，我們成本也很大，費用方面……”
傅錦行收回視線，淡淡問道︰“好好給她治，錢不會差你的。”
當然不能死，他對人命沒興趣，只是讓罪有應得的人贖罪罷了。
死的人，是他的未婚妻。
看過殺人犯姜煙的下場，也算是對家里那位有個交代，傅錦行想走，轉身的時候看到門外戰戰兢兢的身影，眉心微蹙。
但是這細小的表情外人捕捉不到，只听見他清冷的嗓音淡淡地道︰“你可以進來，事情辦好了，我自然不會為難你。”
“是，我知道，您放心，我一定跟她把話說清楚！”
姜煙听到熟悉的聲音，猛地轉過頭，原本渙散的目光一瞬間就有了生氣，看到劉韋宸的同時，也看到了男人離開的背影。
“老公……”
姜煙看到劉韋宸，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從她被抓到進了瘋人院，她就沒見過任何熟人。
在看守所的時候她的父母就跟她斷絕了關系，她現在，就只剩下老公了。
“老公你快救我出去，我沒推那女人，是她自己跳樓自殺的！”
“我沒殺人，老公，我真沒殺她，嗚嗚嗚……她是自殺啊！”
姜煙哭了出來，她頭發亂糟糟的，臉色也蒼白的可怕，幾天沒洗澡又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身上的味道濃重得讓人作嘔。
她看到自己的丈夫來了，著急地往前爬了幾步，卻在看到劉韋宸嫌棄地捂住鼻子後，凝滯住了所有的動作。
“行了行了，你別靠過來，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一副什麼樣子，瘋瘋癲癲的，還往前湊什麼湊！”
劉韋宸呵斥著姜煙，卻在下一秒從檔案袋里掏出一份合同，扔到了姜煙的臉上。
“簽了它，以後我們各走各的。”
姜煙的臉被鋒利的紙劃破，她卻感覺不到疼，有點呆滯地問︰“這是什麼？”
“離婚協議。”
劉韋宸皺著眉，有點煩躁地道︰“你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不清楚嗎，你害死的那女人背景太大，你可別連累我。”
結婚兩年，這是劉韋宸跟她說話最多的一次。
姜煙揚起頭，眼楮里更多的是難以置信，比絕望更深切。
“你要跟我離婚？”
她喃喃著，然而下一秒，她嘶啞著嗓音哭著吼了出來，“你竟然要跟我離婚！你敢！”
江家的一切，都是她姜煙掙回來的！
他憑什麼要跟她離婚！
她姜煙高中畢業就跟劉韋宸在一起，當時身無分文的劉韋宸想娶她，父母本不同意。
為了跟劉韋宸，她和家里幾乎斷了來往，大學的學費要自己掙不說，更是將勤工儉學幾年攢的錢都給了劉韋宸創業。
要不是她幫他應付合作伙伴，一桌一桌地喝出合同來，劉韋宸的公司怎麼可能做起來！
四年時間，江家從一個破落戶能在北遂站穩腳跟，都是因為她姜煙！
現在，劉韋宸竟然要跟她離婚，多麼可笑！
劉韋宸諷刺地道︰“我有什麼不敢的，你現在是個殺人犯，還是個被醫生鑒定過的神經病，我跟你這種人劃清關系，難道不應該？”
“劉韋宸，你對得起我嗎，我都懷孕了！”
姜煙哭著吼過去，痙攣的身子疼得要命，她卻伸出手勉強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也是這幾天才發現，她懷孕了。
她抗拒瘋人院里的電擊和鎮靜劑，嘶吼著她懷了孩子，但是沒人肯听她的話。甚至那些醫生和護士，將她的話徹底當成了躲避治療的瘋話。
“什麼？你懷孕了？”
看著劉韋宸錯愕地樣子，姜煙哭著點點頭。
她需要從這里出去，離婚可以，但只要劉韋宸將她帶出去！
然而下一秒，迎接她的就是更深的絕望。
啪！
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到她的臉上，衣領被人一把抓住，姜煙的呼吸也被鉗制住。
“你這個賤人，竟然懷個野種出來，就這樣還敢質問我敢不敢跟你離婚？你的臉呢！”
啪啪啪啪！
劉韋宸對著姜煙的臉左右開躬，直到打夠了才一把甩開她。
姜煙的臉瞬間就腫了起來，目光驚恐地看著劉韋宸，“你在說什麼，劉韋宸你個畜生，這是你的孩子啊！”
“算了吧林小姐，你可生不出劉韋宸的孩子來。”
門口傳來一聲輕笑，一道亮麗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
女人妝容精致，一身的品牌，周身的氣質和這座冷冰冰的病房顯得格格不入。
“思彤，你怎麼來了？這種地方髒的很，我很快就跟她說清楚了。”
劉韋宸見到來人連忙迎了上去，滿臉的關切。
姜煙看著眼前的一切，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女人卻推開劉韋宸，來到姜煙的身邊，蹲下來拍她的臉，“林小姐，我叫楊思彤，是你丈夫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