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後是一天比一天冷,那風像裹了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忙碌慣了,閑不住的莊稼人,這時候也只好躲到了家里,沒有大事是決計不會出門的。
和往常一樣,午後的上河村靜悄悄的,人們大多窩在家里做些手上活計。忽然,村口傳來的怒罵聲打破了這鄉村的寧靜。上河村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披上衣服往村口趕去。
不一會兒,村口常家的院子里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村里人。
“常臘月,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竟敢上吊!要死也不知道多等幾天!”
王氏氣急敗壞的罵著,沖進一旁漏風的廂房,從里面拖出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毫不手軟的將那女子往滿是泥和雪的地上一丟,又接著罵起來。
“吃我的穿我的,老娘辛辛苦苦將你養大,如今還替你找了門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親事,你竟然還敢上吊作死,壞我的好事!”
“難不成學那起子窯姐,自己找了相好的?”
罵聲一句句回蕩在耳邊,趴在地上的常臘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是罵誰啊?
“往日里瞧著老實,沒想到是這起子爛良心的……我就說跟她那死鬼老娘一樣壞……”一個蒼老些的女聲也刺了幾句。
臉貼在地上,又冷又濕,常臘月費力的抬了抬頭,脖子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入眼的是一個不大的農家院子,一個穿著藍布棉衣黑色棉褲的女人,站在她旁邊罵罵咧咧,院子外還有不少人,都指著她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大概是餓狠了,腦袋一陣眩暈。
常臘月一怔,腦袋一陣劇痛,一股不屬于她的記憶開始從腦子里冒出來。
常臘月不敢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穿越了。
這身份,這處境,她是不是該再吊一回?
後娘十兩銀子就把常臘月賣給了鎮上六十多歲的老財主做小妾,常臘月不肯,他們一家人就把她關起來,餓著她,想的是到時候沒力氣反抗,往花轎里一塞就完事。
沒想到這小姑娘是個硬氣的,一時想不開就上吊了,這才讓常臘月穿了過來。
“哼”,王氏冷哼一聲,蹲下去惡狠狠的罵道,“你以為這樣就不用嫁了?想的美,綁老娘也要把你給人家綁去。”
常臘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嗓子卻痛得很,發不出聲音,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
“常家的在哪?”一道高傲的聲音響起,就見一個穿著打扮與村里人完全不同的中年男人,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那男人拿眼一掃,先是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常臘月,轉瞬滿臉嫌棄厭惡,掉頭就往常臘月她爹那走去。
“姓常的,定金還來。”男人伸出手,一臉的不耐煩。
“定……定金!”常鐵柱一驚,還不知如何回答,那邊蹲在地上的王氏已經跳了起來,兩步就沖了過來。
“李管家,您老說什麼定金啊?”她微微彎著腰,一臉討好的笑著,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盛氣凌人。
“喲,王氏,跟我這兒裝傻充愣?”李管家一臉的不屑。
王氏臉上尷尬,可是叫她掏錢,“這……這怎麼好好的就要作罷啊!我和她爹還準備把人早點送過去呢!”王氏捂著袖袋,有些不甘心問道。
“呵,倒問起我來了。”李管家抬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常臘月,“我們老爺娶親那是高高興興的事兒,這要死要活的是觸誰霉頭啊?”
“快點拿來,耽誤了我的事兒,要你們好看。”
王氏見他面上不善,心里又狠狠的把常臘月罵了一回,知道再沒有回轉的余地,這才摸摸索索的摳出那塊銀子,遞給了李管家。
“算你們老實。”李管家收了銀子,看都不看常家人一眼,轉眼就消失不見。
他人一走,王氏徹底發飆,“常臘月,你不叫我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想死是吧,那你就死好了。”
“都給我進屋去,讓這小賤人在這涼快涼快。”
院子外圍觀的村人頓時面面相覷,這天寒地凍的,將人丟在院子里,這不是要她的命嘛!
有人看不過去,剛想進去幫幫忙,那邊窗戶里就傳來了王氏的罵聲,“我看是哪家的狗愛管閑事。”
這下眾人邁出的腳就不得不收回來了,只得隔了柵欄,沖常臘月喊話。
“臘月,你快起來,到邊上避避風,地上涼。”
“是啊,去給你娘認個錯吧!這天兒在外面待著可不行。”
“你這孩子性子也太烈了……怎麼能這樣傷自己身子”
“沒娘的孩子,也是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