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豹王歸來
作者︰劉海東      更新︰2020-05-12 10:04      字數︰3150
       西北陣風吹過,撫動著克拉布列伊那冷峻的面龐,不知不覺中它寬闊的頜骨兩側已特化出猛虎般粗長的鬣毛,那銀絲般的鬣毛隨風飄動著,剛毅威嚴。

       它揚著鼻孔,煽動著鼻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久違了的空氣,栗子般的眼楮迷縫起來,似乎有些陶醉,它感覺到風向明顯的變動,溫度較前幾日也更加涼爽了。

       不過它心里很高興,清涼的天氣更是自己鐘愛,會讓自己思路清晰,神經更加敏銳,啊!周圍的一切愈發熟悉,山谷、河流、水梅花、丁香花叢……每過一處,都能引起頭腦中清晰的回憶。

       雖然它滿臉滄桑很是疲憊,怎奈歸心似箭,行動依然如疾風電徹,沒有絲毫要停息下來的樣子。

       “啊……我又回來了,這闊別已久的家鄉!”

       幾只山雞被林中突然出現的匆匆過客嚇得嘎嘎大叫著,啪剌啪剌拍著色彩艷麗的大翅膀四散亂飛。

       克拉布列伊前兩天剛剛吃了頓現成的飽飯,還沒有心思搭理它們,蔑視的看了眼驚懼萬分的雞兒們,狂奔如故。

       那是一頭雌虎精心隱藏在一片車輪菜野小麥下面的半截新鮮馴鹿尸體,克拉布列伊尋著螻蟻等食肉小蟲子的行動路線找到的,鹿身上殘留的猛獸氣味濃重刺鼻,沒有幾種動物敢動這塊鹿肉,但克拉布列伊卻很例外,它將美味肆無忌憚翻掘出來,一口氣吞掉了三十斤左右的殘肉,心情爽快無比。

       它現在最想見到的就是這鹿肉的主人。

       根據大樺樹上深深的抓痕殘留下來的氣味和這塊鹿肉的保鮮程度,它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標距離這里不遠了。

       目標越接近,它安全感越強烈,全身上下舒適無比,連深陷前肢上的獵槍彈頭所引發的陣痛,也似乎好了許多,發作也不那麼頻繁了。

       它將剩余的鹿肉,其實已變成了副骨架,重新掩埋起來,又在上面撒上野麥草、車輪菜,如同原來一樣,便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在蒿草中頑皮的打了個滾,休長健壯的身體如同彈簧般柔軟有力。

       它體力大增,漂移的身子鬼魅般潛行著,以至于其它動物什麼也沒有看清只是感覺到身邊一陣暗風突然刮過,林子中便只剩下一股猛獸霸道的氣味,小動物們隨後陷入了深度的恐懼當中。

       它輕輕一跳,躥出了這一大片白樺林,躍上了一塊裸露在陽光下巨石。

       健美的身體一下子呈現出來,光亮的皮毛在陽光下反射著眩目的光暈,藝術作品一樣美麗斑點,更增添了幾許神秘氣韻,明艷而潔淨的毛色,永遠那麼一塵不染。如同人臂粗細的長尾巴在身後甩動著,優雅迷人!

       它要暫時休整一下,伏在巨石上懶散地疏散著粗壯的四肢。不時地用長滿倒刺的舌頭舔舐著左掌,梳理著皮毛。

       驀然,它停止了動作,帶有白斑的圓耳轉動著,一雙金黃色大眼現出兩道電光,它傾听著。

       又是一陣疾風吹過,極地大陸冷氣團夾雜著枯葉殘枝,漫天飛舞,呼號咆哮,張牙舞爪,“呼啦啦”叢林上空一群老鴰、山雀尖叫著騰空而起,足足有上百只,黑忽忽一大片,大大小小,如同沒頭的牛虻,一會向東一會兒向西,亂飛亂撞,極似海中的銀槍魚群受到鯊魚的圍攻時很是驚恐的樣子,林中的響動更大了。

       克拉布列伊昂著頭一動不動,只有帶著大白班點的圓耳朵在微微旋轉,一付全神貫注的樣子,它听覺極佳,密林深處傳出的寒風呼嘯聲中一定還有著不同尋常的響動!

       它忽地站起身來,揚鼻嗅了嗅,心意已定便飛身一跳,十米左右的一道山梁早已跨過,不過是幾個蹦跳,矯健的身影便消失在林海之中。

       莽林深處,三五棵東倒西歪的茶杯口粗細樺樹圍成了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空地,地上斷裂的藤蘿荊棘被狂風吹得東一堆西一堆,混亂不成樣子,幾株野玫瑰連根拔起,地上形成了幾個一米見圓的土坑。

       深厚的黑土層似乎是被用鍬挖掘開一樣,新鮮土壤、根須和殘枝碎葉被揚得到處都是,狼藉一片。

       空地中一叢歪斜的玫瑰花後面,一頭斑斕猛獸正呼呼的喘息著,如果不是其發出暴戾咆哮聲暴漏了藏身所在,它身上黑色的斑馬條紋和橘黃色的的毛皮足以隱蔽住龐大有力與花叢儼然一體的身形,一雙琥珀色的大眼閃爍著讓所有生靈都膽戰心驚的光芒,它死死地盯著空地中間的一座棕黑色的小山般的巨獸,三顆刺刀般的犬齒上還帶著絲絲的血線!

       “嗷”那小山晃動起來,發出一聲淒厲嚎叫,瞬間竟如同人一般地直起身子,搖擺著軀體,“撲通通”向玫瑰花叢奔來,兩只巨大的前腳掌舞動起來,猛地向花叢後的猛獸拍壓過去。

       斑斕猛獸一個翻滾從花叢後閃出身體,“嗷嗚、嗷嗚”怒吼著,右掌快速出擊,“啪啪”幾下連續擊打在那棕色小山身體帶血的一側。

       那小山般的巨怪晃動濕漉漉的大腦袋一邊避讓著,一邊張開噴著血沫的嘴巴亂咬起來。

       地上那猛獸嗷嗚一聲,高大身形竟半立而起,以雙腿作為支點平衡住身體前後兩端,只見它一雙後腿前伸,重心後移屁股盡量往後坐,雙掌輪番擊打格擋對手,同時雙腿蹬地往後小跳間或雙腿交錯的往後退,出招迅速,攻守兼顧,偌大身體如同善斗爭偶的雄家貓一般靈活,小山巨怪根本無法近身撕咬,完全處于下風位置。

       小山劇烈顫抖著,猛地揚飛了面前礙手礙腳的玫瑰花叢,喘著粗氣轉過身來舞動著一雙黑乎乎的肉掌再次壓砸向斑斕猛獸,那巨掌上長如鋼錐的指甲沾滿了泥土毛發!

       猛獸又是一個翻滾,讓過了這一記殺招,就勢腰跨一翻,身形一展,一雙後腳爪猛蹬小山,巧妙無比。

       這猛烈一蹬足足有千斤之力,小山體大笨拙,躲閃不及,被蹬得哀嚎著摔倒在地,身體一側又掉幾片皮毛,多了數道深深的血痕,那斑斕猛獸翻身而起,後跨雖然隱隱作痛,但斃敵機會已至,怎能輕易收手,雙眼升騰殺氣,身體一弓,後腳發力正待躥將上來,施展鎖喉絕殺。

       可它只听得後腳“噶崩”一聲清脆響動,緊接著一陣劇烈疼痛傳鞭全身,它痛苦地咆哮著,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這是一頭生活經驗極為豐富的野生西伯利亞雌虎,世界上虎的亞種中最為威猛的一種虎,也是體型最大的一種,脖子上戴著科學家追蹤考察的標明其身份的項圈,多年激烈殘酷的征戰使其折損了一枚犬齒,但其斗性依舊不減,對于它來講生命不息戰斗不止。

       今天的對手是一頭成年雄性烏甦里棕熊,這是歐亞大陸上最大的一種熊,體型僅次于世界上最大的北美灰熊,這頭棕熊秋日里吃得膘肥體壯,行動起來慢吞吞的,天氣日漸寒冷,正無奈地尋找一處石洞樹窟打算冬眠,躲過即將到來的嚴寒天氣和食物匱乏期,不想誤入猛虎領地,兩頭陸地上的最為凶悍的猛獸相遇了。

       但一個是天生的殺手,一個卻是高大的力士。

       棕熊長得身高體胖比黑熊還要高大有力,骨子里卻天生膽小不善爭斗,開始時棕熊嘶鳴著企圖逃避退讓,但這種行為更激起了雌虎的狩獵欲望,它從來就沒有把其它動物當作自己的競爭對手,而僅僅把它們看成是自己的食物,棕熊見沒有退路,也死心力戰。

       雙方已鏖戰了數個回合,大戰了一個多小時,憑借自己的靈巧和經驗,棕熊身上要害部位已被雌虎抓咬得骨肉翻開,其中一爪劃開了它的腹部皮膚,部分內髒暴露出來;體左側還有兩處爪傷刺穿了肺部,鮮血淋灕。

       大熊體態臃腫笨拙,襲擊猛虎屢屢不中,口噴鮮血,狂怒不已,鋼針般的長毛蓬松起來,真如同金剛門神巨無霸,它嫌樹草礙事,便拔草撞樹發泄起來,也試圖顯示自己的威猛嚇退敵人。

       但這個行動亦消耗了很大體力,傷口中鮮血不斷涌出,雌虎身上也被大熊咬抓了幾處傷口,但它身體靈活躲避及時,傷勢不重,現在看來勝負只日可待,無耐後腿舊傷復發,看來要功敗垂成。

       雌虎抬著舊傷重發的後腿,三足而立,仍氣宇軒昂,眼如閃電,絲毫看不出敗勢,對著棕熊厲聲咆哮。

       斑斕身體緩緩向一棵白樺樹靠攏,面前竟現出一條通道來,棕熊滿面是血,瘋狂叫喊,似乎沒有看明雌虎的架勢,它晃動著碩大的頭顱,齜出黃色圓鈍的犬齒,瞪著通紅的小眼楮,又沖將過來,看來它勢與雌虎一決生死了。

       雌虎厲嘯著右掌伸出鐵鉤般爪趾連擊棕熊面部,棕熊大張著的口鼻也試圖咬住雌虎靈活而有力的右爪,它搖晃著沖撞過來,以身體優勢壓住猛虎。

       猛虎本想一個翻滾躲開大熊的壓制,但後腿傷發躲避不靈,它倒在棕熊腹下,前掌死死扣住對手受傷的腹部,張口用長長的犬齒猛刺大熊帶傷的肋部。

       大熊吃痛掉轉頭來撕咬著猛虎的肩膀,兩獸如同兩個血團,在地上翻滾起來,所到之處,土石紛飛,樹倒根出,地上留下片片殷紅血漬。

劉海東(作者)說︰